无常
肖华是这一带有名的恶棍，beta父母生了一个alpha，他从小就觉得自己不一样。读大学、入黑帮，二十几岁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走到人生巅峰。
如果……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。
这是肖华过得最糟糕的一天。
天气不太好，是最令人厌烦的大雨前夕，空气湿闷，乌惨的浓云。
和兄弟打过牙祭的肖华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。
他最会看人颜色，笼络人心，转眼间已经坐到了堂主的位置。大佬却是一次也没见过。
他们的大佬是个港大的高材生，后生仔心气盛，急吼吼地想给社团洗白，让大家都用脑袋办事，尽量不要发生暴力冲突。
好笑。
肖华才不管，他勉强读了个大学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也能坐馆，但心里可不认同以文治社，那些流氓小弟自然也是爱暴力的，跟着他打过几次，遭了大佬的嫌恶，却有了一帮尾随自己的小弟。
酒席间提到时，一个新入社的小弟忍不住问：“难道大佬不能打？”
觥筹交错，大家的面上都浮上酒醉的晕红，另一个人攀住对方的肩膀，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，低声道：“我们大佬他，是个omega。”
肖华的大脑霎时有些缺氧。
他们那一桌心照不宣地淫笑起来。
“肖哥您没见过霆哥，长得是真漂亮。”
“可是也真毒！”
“他身上有特别好闻的味道……可惜我是个beta。”
“嗨，想什么呢，霆哥也是你觊觎的？”
“听说霆哥已经有男朋友了，两个人可恩爱，可惜从来没见过。”
“我也听说过，好像是个医生吧？”
……
陈霆，到底是怎样的呢？
约莫是真的要下雨了，混浊的空气夹杂着小巷里各种难明的味道，肖华忍不住掩上口鼻。
有一股微弱的味道却预先窜进鼻腔里。
好香。
比花香甜腻一些，比酒香还要醇厚一些，像是童年吃过的洋奶糖。
是哪个omega发情了？
他循着味道走过去，看见一个人影迅速跑过。
大意了，忘记收起alpha的气息。
再小心翼翼地跟上去，果然见一个人瘫倒在角落，衣衫大开，蜜色的皮肤刺痛肖华的视觉神经。
“肖华？”
那人掩在阴影中的脸抬起来，端的是艳丽无双，水汽氤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失神，汗液随着发丝流到胸前，那墨色的盘龙浸了水，像突然活过来一样瞪着肖华。
肖华猛地反应过来。
“陈霆？！”
陈霆对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有些不满，皱了皱眉，冷然道：“快，送我去医院。”
腰侧的衣服染上了鲜艳的红色，omega的气息覆盖了血腥气，似乎还有一些淡淡的青竹味道……
“你受伤了？”肖华向前一步。
陈霆默不作声。
他扶过陈霆的肩膀，浓郁的味道再次入侵他的每一个毛孔。肖华觉得自己有点醉了。
“霆哥不是教导我们，有事用脑袋，不要打架吗？怎么自己倒挂了彩。”这些话，不醉他怎么说得出来。
陈霆瞪了他一眼，“去医院！”
他声音喑哑，摄人得要命。
肖华有一个不要命的想法。
“刀伤要紧，发情也很要紧啊，去医院能解决后一个问题吗？”
陈霆挣开他的手，撑着墙却是笑着说：“那你有什么看法？”
肖华不得不承认，发情期的omega能在受伤之后逃出来，还和自己僵持了这么久，陈霆真的很厉害。
“霆哥，为什么不找人标记你呢？”肖华笑得亲切。
“哦，”陈霆了然地点头，一张脸已经煞白，仍有坐馆人的气势，“你不会是想说……”
陈霆走过来，吹着肖华的耳边风，“你想标记我吧？”
肖华被这湿热的气息惹得心神荡漾。
“找死！”
刀光。
肖华先看见刀光，才感受到痛。
“啊！！！”
陈霆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，毫不留情地在肖华身上割了三刀。
快、狠、准。
伤肉翻出来，血液迅速染红了衣裳，是最痛的割法，却绝不致命。
他捂着伤口跪下。
陈霆一只手捂着腰侧，另一只手却拿着小刀抵在肖华的脸上，脚软站不稳，干脆一只脚踩在肖华的手上。
陈霆喘着气，大汗淋漓，眼底的寒意铺天盖地，“就凭你？”
他翻出手机，“林皓！我在苦痛巷，快来接我！”
“上班？老子受伤了发情了，你来不来？”
肖华好奇地看着他。
陈霆把手机丢到肖华身上，一脚踢晕了他。
肖华不知道晕了多久，醒来时发现伤口被包扎了，在医院病床上躺着……陈霆说的那家医院！
他弹起来，牵扯了伤口，又大叫出来。
“诶诶诶，快躺好。”
自门口跑进来一个年轻医生，小心地将他扶好在病床上。
“医生，陈霆呢？”
年轻医生一笑起来左脸颊有个酒窝，十分招人喜欢，这让肖华想起陈霆来，可惜陈霆的笑只能让他想起一条漂亮的眼镜蛇。
经此一事，自己在社团就算毁了，还是快点收拾东西走人，别让陈霆找到吊着打。
医生淡然道：“陈霆是谁？”
“呃，和我一起送进来的那个……”
“哦，他在vip病房呢。”医生道，“稍微把衣服拉起来一点，我给你看看伤口包扎的怎么样。”
肖华掀开病服，医生刚刚应该接触了陈霆吧，身上还留有他的味道……
医生戴起手套，一边检查一边问：“你是怎么受的伤啊？”医院要接纳不同性别的人，医生通常会隐藏自己的气息，肖华还闻到一些味道，可惜太淡了，分辨不出来。
“我……”
到底是难以启齿的话题。
医生歪着头思考了一下，了然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你想标记他，被他揍了吧。”
肖华点了点头。
医生斜着眼睛瞥他：“你可真是个人渣啊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医生的手上动作不停，“平时不听话就算了，居然把主意打到你大佬身上了。”
“你说什……”肖华的脸突然白了半截，“啊！！麻药——”
这个医生，是来整他的！
门口跑来一个小护士，“我听到尖叫声，林医生，怎么了？”
医生笑着回头，人畜无害：“没事，这个病人有点矫情。”
肖华的脸彻底白了。
林医生……林皓……
他想起来林皓身上的味道是什么了，是陈霆身上那股淡淡的青竹味道。
林皓笑得阳光，“怎么了，肖华同志？”
“你……你是来整死我的吗？”
林皓用纱布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，“说什么呢，我可是医生，相信我的职业素质好不好。”
“要整死你，有的是机会。”
林皓的白大褂在逆光下有些刺眼，他还是笑得温柔。
“你们大佬低调，不想我惹上麻烦，每次都只让我暂时标记，你看，果然出问题了吧？下次我一定把他彻底标记了，管他什么社团，不听话的人我和阿霆一起处理。”
肖华的冷汗直流。
林皓拍拍他的肩膀：“不要那么紧张嘛，我保证现在一定不弄死你。”
他干脆削起了苹果，削一下就看肖华一眼，每一刀都好似割在肖华的肉上。
换输液瓶的小护士站在林皓身后一脸憧憬，“林医生和陈先生啊，真是一对神仙眷侣，一个在医院，救死扶伤，一个虽然是黑道，但心眼正直，做的是除暴安良。”
林皓哈哈大笑，“别吹了，我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。”
林皓和护士一起走出去的时候，回头留下一句，“过两天，我和阿霆一起来看你哦。”
肖华放弃抵抗地瘫软在床上，万念俱灰。
这是两条不能触逆鳞的龙，平时是救死扶伤，除暴安良，一旦惹到他们……
神阻弑神，黑白无常。